不顧生命危險也要守護!植物獵人洪信介:我的一生都奉獻給植物

洪信介對植物採集與保育極具熱忱。(涂豫新攝)
洪信介有一個很酷的稱號叫做「植物獵人」,天生不愛乖乖坐在教室上課,但是和植物相關的知識卻完全難不倒他,為了採集稀有種,有好幾次都讓自己身陷危險的處境,他說:「只要想到這些植物可能有一天會不見,就會想拚盡全力。」

 

洪信介(大家都叫他「阿改老師」)目前在位於屏東的辜嚴倬雲植物保種中心擔任研究助理,負責國內外植群調查與植物採集。

在由隆中向上教育基金會支持、導演楊力州監製的《怪咖系列紀錄片》首映會上,以他為主角的紀錄片《花開富貴》,從一開場就讓現場笑聲不斷,他那一口可愛的台灣國語腔調、看到特殊植物就眼神發亮的執著模樣,以及傾力守護瀕危植物的心意,都令人佩服及感動。

導演程紀皓聊起為什麼會把這部紀錄片的片名取為《花開富貴》?他說是因為注意到洪信介經常穿著一件印有「All Money Back Me Home」(所有錢都回到我家)字樣的T-shirt,「阿改常開玩笑說想要『名利雙收』,加上他從事的是植物保育的工作,很符合這個宗旨。」

洪信介(右二)出席紀錄片《怪咖系列紀錄片》首映會。(隆中向上教育基金會提供)

洪信介(右二)出席紀錄片《怪咖系列紀錄片》首映會。(隆中向上教育基金會提供)

以洪信介為主角的紀錄片《花開富貴》,將於6/9上映。(隆中向上教育基金會提供)

以洪信介為主角的紀錄片《花開富貴》,於6/9上映。(隆中向上教育基金會提供)

而洪信介其實在2018年就已經爆紅過一輪,當時他接受網路頻道《一条》採訪,影片拍攝他在森林採集瀕危植物,在樹梢攀爬穿梭的矯健身手,還透露他在杳無人跡的山上經常迷路,甚至遇到好幾次被虎頭蜂攻擊、被蛇咬,或是因為樹枝斷掉直接摔落的驚險經歷,更是教人印象深刻。這支影片截至目前為止,觀看數已經累計超過211萬次。

「我各種危險都有遇到過,太多了。」洪信介在訪談時告訴我,有一次他在中央山脈裡面迷路了14天,又累又餓倒在路邊,身上因為沒洗澡還很臭,一隻黃喉貂慢慢接近,準備要攻擊他,他不曉得哪裡來的力氣,一隻手抓住牠的頭,才讓自己逃過一劫……他說這些事情的時候表情雲淡風輕,我卻聽得心驚膽戰。

過動兒一頭栽進植物世界 

坦言自己從小就是個過動兒的他,曾經聽爸爸說過爸爸的阿祖那一輩好像是賽德克族,所以他有1/16的原住民血統。在南投草屯出身,後來搬家到桃園大園,童年的回憶不是被大人打,就是偷跑到「秘密基地」去找植物。

「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欠打,就是很愛玩,加上我可能有學習障礙,不喜歡上學,我家附近就是桃園國際機場的管制區,雖然有圍籬,但我很容易就翻進去了,裡面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跟溼地,物種非常豐富,裡面有一種植物叫『長葉茅膏菜』,黏黏的,我就喜歡把昆蟲丟上去,看牠被黏住掙扎的模樣,覺得很有趣。」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猴死囝仔」這四個字。

「我有興趣的事情就會一直鑽進去,沒興趣的,拿槍抵在我頭上,我也不會妥協。」就像他不愛念教科書,卻因為喜歡植物,時常到圖書館或書店翻閱植物圖鑑,逐漸累積自己的相關知識,至今能辨認出數千種台灣原生種植物。

除了喜歡植物,小洪信介還特別喜歡畫畫,「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存錢為自己買的東西,就是大衛的石膏像。」他還喜歡買素描的書,再自己照著畫,後來只要找到新發現的植物,他也會仔細描繪下來,而他的植物繪畫作品,也成為非常重要的文獻紀錄。

洪信介2022年帶著自己的植物畫作,前往德國參加卡塞爾文件展。(洪信介提供)

洪信介2022年帶著自己的植物畫作,前往德國參加卡塞爾文件展。(洪信介提供)

洪信介開玩笑地說,因為對念書完全沒興趣,國中時有一次調皮搗蛋被抓去訓導處,他一邊被訓導主任訓話,眼睛卻盯著牆壁上的海報上寫的「一技之長,行遍天下」這幾個大字看,決定國中畢業後提早出社會賺錢。

為了做自己喜歡的事(植物採集),他必須以四處打零工的方式養活自己,五金師傅、建築工程、水電、古蹟修復、景觀園藝、農務、汽車噴漆師傅等都做過。「那時候就要常常在工地爬來爬去,在樓層裡面拉電線,工地的環境跟山上看起來雖然不同,但坎坷的程度都差不多!」

洪信介同時以土法煉鋼的方式打造溫室,把採集來的植物種在裡面,還養了數千種國內外原生植物,多以蘭花、蕨類為主,為了要照顧這些嬌客,他又花了大筆錢買設備,結果因為入不敷出,最後只能忍痛割愛。「斷捨離的時候超心痛,我狠下心來,反正也養不起,全部送人。」

靠高超攀爬功力採集植物

後來之所以有機會進入辜嚴倬雲植物保種中心工作,是因為在2015年經由朋友介紹參加了「索羅門群島資源植物調查暨植物誌編纂計畫」,他在索羅門群島上的懸崖峭壁,展現了非凡的攀爬身手,而且他所具備的豐富植物知識,也讓學識淵博的學者們嘖嘖稱奇。

洪信介在所羅門計畫時展現俐落的攀爬功力。(洪信介提供)

洪信介在所羅門計畫時展現俐落的攀爬功力。(洪信介提供)

說到這裡,洪信介的眼神開始有些落寞。「學術界的規定滿狹隘的,原本我2012年就有機會去參加索羅門計畫,但是有人反對,說我資格不符,我只有國中學歷,又不會講英文,後來也因為這樣,我去念了員林農工進修部園藝科。」

只不過,這次重返校園,讓他更為難受,「因為同學年紀都比我小很多,加上本來就不喜歡念書,園藝考得還不錯,但像數學這種學科就算只考10分,我都覺得自己已經考得很好了。」那段時間他白天做水電,晚上去上課,周末去山上做森林資源調查,其實非常操勞,幸好後來索羅門計畫又需要找人,需要有學生加入,他終於又有機會加入。

洪信介一提到植物,表情整個都不一樣了。(涂豫新攝)

洪信介一提到植物,表情整個都不一樣了。(涂豫新攝)

因為那一趟任務,讓辜嚴倬雲植物保種中心執行長,同時也是清華大學分子與細胞生物研究所教授李家維對洪信介另眼相看,邀請他加入團隊,「我當時也很猶豫,畢竟從來沒有做過穩定的工作,但想到當時已經44歲了,有穩定工作媽媽會很開心。」

而且對他來說,這真的是夢幻工作,「我之前花那麼多心血弄那個溫室,現在可以不用花我的錢,就可以照顧那麼大的溫室,那種心情簡直是失而復得啊!」

到保種中心之後,國外許多研究計畫也都很喜歡找洪信介參加,因為他能爬到別人爬不到的地方,找到別人找不到的植物。現在的他,仍然持續尋找瀕危植物帶回復育、繁殖或做標本保存,這是他的使命,也是興趣。「我的角色就是幫助植物學家,為他們採集、守護瀕危物種,我只要發現沒看過的植物都會很興奮,想要趕快拿給學者送去鑑定。」

我好奇地問他,已經達到「名利雙收」的目標了嗎?他靦腆地笑著,「我那個都是開玩笑說說的啦,我看到陌生人會害羞,真的有邀約來,我都會在那裡內心戲糾結,然後對著鏡子練習講話。」看來他想要「花開富貴」,還需要多多練習才行。

場地提供:順順攝影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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