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鐘58】跨越自我懷疑、療癒童年烙印 新銳演員林怡婷:演戲是一份助人快樂的工作

《回收場的夏天》演員林怡婷
回收場青少女的一天是怎麼度過的?林怡婷以公視學生劇展《回收場的夏天》入圍第58屆金鐘獎迷你劇集(電視電影)最具潛力新人獎,這是她的第一部主演,也是她首次接受媒體專訪。

 

一股歡快的朝氣蓬勃,隨著林怡婷的出現盈滿了整座空間,不同於劇中臉上寫滿了「我好厭世」的少女小萱,難以想像她們是同一人。

林怡婷在台南關子嶺長大,山村生活樸實簡單卻充滿樂趣,她從小在大自然走跳,也在教會中長大,因應教會活動參演了不同的故事角色。這些點點滴滴的舞台經驗,逐漸凝鍊成一把鑰匙,為她開啟了夢想的門扉。

「有一次演出結束,我站在台上接受大家的目光跟掌聲,那一刻突然發現:我好喜歡表演喔!那種快樂不是自己獨享的,還有透過我對角色的詮釋,讓觀眾得到啟發、幫助到別人的快樂,所以我決定成為演員。」

在《回收場的夏天》中,林怡婷飾演成長於資源回收場的主角小萱。(導演陳浩維提供)

在《回收場的夏天》中,林怡婷飾演成長於資源回收場的主角小萱。(導演陳浩維提供)

美女才配當演員?發揮自己的不平等優勢

為了學習專業的表演藝術,林怡婷遠赴高雄中華藝校、台北東南科大表演藝術系求學,在戲劇演藝上持續精進自己的實力,期間也參加各類型的試鏡,不論是廣告或短片配角,她盡全力爭取任何上鏡的機會。

「不過,現實是很殘酷的,因為我不夠漂亮、皮膚也不白,我覺得不符合大眾審美標準的『美女』。」林怡婷的笑容漸漸淡去,石沉大海的試鏡結果讓她意識到,縱使再怎麼努力,眼前依然有一道攀越不了的高牆,她開始懷疑自己不夠格成為演員。

「後來我被催吐的胃酸灼傷手背,才發現自己陷在容貌焦慮裡太久了,不能再這樣下去。」林怡婷看向手上的疤痕,「只要繼續擦藥,傷痕就會變淡。這也提醒了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要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在教友與朋友的鼓勵下,林怡婷漸漸找回丟失的信心,也發覺自己敏感愛哭的個性其實是變相的優勢,讓她在揣摩性格迥異的角色時,能迅速找到引發共鳴的切入點。而為了減輕父母的經濟負擔,林怡婷利用課餘時間兼職打工的經驗,也成為她解讀劇本裡人情世故的助力。

「小萱很像過去的我,曾經長滿刺、羨慕別人擁有自己沒有的東西。人是很奇怪的生物,當我們越愛對方,就越容易說出傷害對方的話,尤其是面對家人。」林怡婷在描繪小萱時,並沒有預設小萱應該是怎麼樣的人,而是藉由實際走動小萱的生活場域、和小萱的劇中親友互動,感受她身處其中所湧現的心情。

劇組用心設計的小萱家樣貌,凸顯了小萱獨特的生活環境。(導演陳浩維提供)

劇組用心設計的小萱家樣貌,凸顯了小萱獨特的生活環境。(導演陳浩維提供)

《回收場的夏天》全劇片長不到30分鐘,卻穿插鋪排了許多情緒張力,裡頭最讓林怡婷難忘的段落,莫過於和小萱母親爆發衝突的一幕——啪!啪!紮紮實實的兩巴掌,突如其來,讓林怡婷與觀眾都措手不及。

「我很感謝淑娟姐,她帶給我的感受很強烈。小萱對我來說是很倔強的女孩,那一場戲,是不會輕易落淚的,眼淚憋在眼眶裡。結果導演一喊卡,我狂哭到不行欸!不知道怎麼了,完全沒辦法控制眼淚。」

雖然林怡婷自稱是愛哭體質,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忍哭功力」是成正比的強韌,能屈能伸,有淚不輕彈。沒想到被甩耳光的那場戲,會引發那麼大的情緒潰堤,讓她不禁反覆回想那一幕所帶來的衝擊,實則隱含了更深遠的意義。

林怡婷敬業詮釋小萱的好強,絕不在媽媽面前掉淚示弱。(導演陳浩維提供)

林怡婷敬業詮釋小萱的好強,絕不在媽媽面前掉淚示弱。(導演陳浩維提供)

演戲不只是表演 也是自我療癒的對話

「我會哭得那麼慘,原來是因為我很心疼小萱。如果我是她的朋友,我想抱抱她,告訴她:『你做得很好了,你真的很棒!』」

相較於肉體上的難受,心理上的疼痛是更為磨人的。我付出了這麼多,為什麼媽媽不愛我?藉由小萱的視角,林怡婷也從中看見了自己過往的疑惑及委屈。小時候的她,常質問媽媽為什麼只使喚她,卻不要求姐姐們也一起做家事,總是得到媽媽嫌棄她愛計較的回應。

「不是說曬衣服、掃地拖地有什麼難的,而是我那時候覺得,我媽都偏心姐姐,才會堅持說不想做家事,然後我們就吵架了,長大後才理解,其實媽媽沒有偏心。所以在看小萱時,可以讀懂她那時候行為背後的涵義。」

種種不耐煩、出言頂撞,不成熟的舉止下雜揉了對愛的渴望及困惑,急欲確認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分量,我是不是被愛著的呢?我可以繼續愛你嗎?

在演繹小萱的過程中,林怡婷也一層層打開過往的心結,找出童年記憶中失落的自己,好好地向過去和解。「不是所有人一開始就知道怎麼當爸媽,有些父母選擇對孩子嚴厲管教,是因為他們希望小孩不要變壞,但不曉得該怎麼向小孩說明。」

《回收場的夏天》為期一週的拍攝時光,帶給林怡婷難以言喻的感動。(導演陳浩維提供)

《回收場的夏天》為期一週的拍攝時光,帶給林怡婷難以言喻的感動。(導演陳浩維提供)

當初林怡婷向家人提及當演員的夢想時,對比她找到志業的喜悅,父母更多的是擔憂。儘管爸媽擔心她選擇了佈滿荊棘的險路,卻不曾駁斥孩子的抉擇,總在林怡婷返鄉時煮滿一桌好菜,讓她吃飽喝足充滿電,再回到外頭繼續努力。

觸動人心前先突破自己 願成為推動改變的助力

另一場讓林怡婷印象深刻的戲,則是小萱那短暫到不行的吻戲。看似蜻蜓點水、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幕,卻讓林怡婷緊張不已,甚至不得不向導演索酒以緩和心情。

「這邊的劇情設定是,由我主動親暗戀的男生。我私底下交朋友都滿平常心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要拍吻戲就超緊張,可能因為我們才見沒幾次面吧,主動親上去有點尷尬。」興許是酒精發揮了放鬆作用,在對手演員皓澤的幫助下,當攝影機一開拍,林怡婷感覺身體引導著自己邁出那一步。

一步接著一步,儘管有些生疏,依然順利完成了拍攝。不論是在資源回收場整理成堆雜物,或為了貼近角色而學會騎摩托車,或在爭辯中意外療癒了自己的童年烙印,又或是克服強烈害臊親吻他人,這些體驗都是林怡婷成為演員前,不曾料想過的。

「我很開心自己有機會參與這部戲,也很感謝金鐘評審給我們入圍的肯定!這讓我有信心繼續朝演員的目標,努力走下去。」有別於光鮮亮麗的人物角色,林怡婷反倒希望未來能接演敏感議題的戲劇,如霸凌、性侵等複雜面向的題材。

林怡婷誠實面對自己的內心,將築夢途中遇到的挑戰,視為成長的養分。(涂豫新攝)

林怡婷誠實面對自己的內心,將築夢途中遇到的挑戰,視為成長的養分。(涂豫新攝)

「我當演員的初衷是想幫助別人,有些人可能因為看了一齣戲,從此改變人生的心態。如果我演的戲可以觸動某些人的內心,不管是刺激他反思,還是讓有類似經歷的人獲得一點安慰,那我覺得,這就是我追尋夢想最棒的收穫。」

寒露將至,屬於小萱與林怡婷的夏天已悄然落幕,這段時光儼然成為林怡婷難忘的夏末回憶,接下來她將在其他時節裡,繼續演繹出更多動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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