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曲34】BOXING樂團主唱葛西瓦走出封閉,勇奪最佳原住民語歌手獎、評審團獎

葛西瓦人高馬大,沒想到內心卻很脆弱敏感
BOXING樂團曾在2015年獲得金曲獎最佳新人,主唱葛西瓦今年以首張個人專輯,再次入圍最佳原住民專輯、歌手和年度歌曲等獎項,對於得獎效益,他坦言:「那一年工作比較多,隔年新的出來,就掉下去了。」

 

金曲獎黃袍加身,是否在歌壇就能平步青雲?例如徐佳瑩、艾怡良都在封后後,聲勢扶搖而上;而新人獎,向來被說有金曲魔咒。以BOXING的經驗,葛西瓦說:「得獎後當下那段時間很多邀約,覺得我真的可以完全一直唱歌……但是時間久了,每年都有新人出來,不可能所有得獎的新人都被邀約。」

葛西瓦(中)領軍的BOXING,出道第一張專輯就獲得金曲新人,但光環只維持1年。(野聲音娛樂提供)

工作量的落差很明顯,葛西瓦坦言滿難過的:「音樂就是就這樣,你沒有持續做,就會掉下來。」為什麼沒有持續?他怪自己不夠努力、沒有堅持最初的熱忱,但其實最關鍵的因素,是現實與夢想的拉扯。

不當歌手的時候 變身外牆蜘蛛人

他18歲從屏東上來台北打拚,多數時間是在工地接案子做鐵工,2012年BOXING有幸被張惠妹發掘,栽培兩年後發片、得獎,但光環過後,每個成員都有家庭要照顧,於是各自分頭賺錢過生活,很難繼續湊在一起做音樂,「公司等不到我們的demo,這個圈子有一段時間停下來,很快就會被取代」。

他說這是原住民樂團的難處:「我們幾個前輩像是圖騰樂團、MATZKA,問題都差不多,生活、養家一定要顧到。」尤其在疫情期間,成員們陸續結婚,經紀人笑說:「我們3年內辦了3場婚禮。」目前5位成員都已升格人夫人父,有妻有小,更不容易。

過去3年,娛樂圈因為疫情打擾,演出機會大幅減少,但養家一定要有收入,於是葛西瓦便跟著BOXING團裡的大哥、其他成員一起去考了「中華繩索鋼索協會」的工業繩索技術員證照,工作內容是專門檢查大樓外的磁磚,葛西瓦說:「從大樓最上面,像蜘蛛人一樣往下跳,看到磁磚快掉了,就圈起來請人來換。」他目前經歷過最高的樓層是29樓,「下牆的一瞬間真的會怕。」

葛西瓦不當歌手的時候,是到大樓外牆當有證照的「蜘蛛人」。(野聲音娛樂提供)

葛西瓦不當歌手的時候,是到大樓外牆當有證照的「蜘蛛人」。(野聲音娛樂提供)

後來,他把心情寫成歌,就是收錄在這張《我這裡有一批很純的你要不要》中的〈摩天大樓〉:「這首歌唱了是我從出社會工作到現在,大家都想要爬得很高、有很好的成績,就像房子一路往上蓋,越高越危險,但一定要堅持下去,一不小心放棄了,就很容易掉下來。」

現在,因為這個外牆繩索工作,BOXING成員們又聚在一起、又有機會開始做demo,同時學習用電腦做音樂。葛西瓦說:「我會先算好每個月的收入和支出,只要15天(接案)工作就能生活,那我就有15天可以做音樂。」

高個兒卻易自卑 老闆娘阿妹打氣

「老闆娘」張惠妹也沒放棄他,一直鼓勵他要對自己有信心一點,看他一直廢著,時而忍不住責備:「為什麼你都不做?」時而給他信心打氣:「不用想太多,姊一直在,你想用(資源)就用。」

這是葛西瓦的第二個問題:缺乏自信。若不是這次訪問,很難想像眼前這個175公分、舞台上總是熱情奔放的男人,竟是個容易自卑、碰到一點點傷害就會一直胡思亂想的人。

「小時候爸媽離異,同學笑我,我就會很自卑,不好意思講自己的感情、家庭;演藝上也是一樣,我怕我覺得自己很厲害,但是人家覺得還好,或是看到人家留言說『不好聽啊』,我就會很受傷。」

葛西瓦認為BOXING比他個人紅,所以公司要幫他出個人專輯,他考慮許久。(野聲音娛樂提供)

葛西瓦認為BOXING比他個人紅,所以公司要幫他出個人專輯,他考慮許久。(野聲音娛樂提供)

其實公司很早就要幫他規劃個人專輯,葛西瓦考慮了很久卻始終不願意,「我怕沒有人想聽⋯⋯我覺得自己過時了,做出來的音樂好老舊,那我就乾脆不要碰。」

於是日子就這樣空轉,耽誤了好久,同事們不放棄鼓勵他,希望他不要總覺得自己不好、不要把自己封閉起來,他才發現社會上跟他同類的人其實很多,如果用音樂把這樣的感受傳遞給他們,大家還可以互相打氣。

民宿閉關創作 催生出一批很純的

決定做個人專輯後,他找了6個朋友一起關進民宿寫歌,他是唯一的原住民。和從小生到大生長環境不一樣的創作者,因為文化不同,在同一屋簷下碰撞出許多火花,「是一種很微妙、很純粹的喜悅,雖然我們文化有些許差異,但在音樂裡面都是一樣的。」

葛西瓦今年42歲,笑稱自己「年紀有了,寫歌到一段時間就要休息」,但有一天同理很興奮地來敲他房門:「哥,這個段落我想到一個唱法,你能不能起來錄一下?」被叫醒的葛西瓦一看時間,竟然是凌晨3點!

這讓葛西瓦想起自己最初接觸音樂時那種「純」的心情:「我也曾經也跟他們一樣,覺得休息很浪費時間;這股衝勁就是我年輕時候的樣子。」因此,原本大家去到民宿,只是為了想更了解他、談他從小到大的生活,預期寫出一兩首出來就很了不起;到最後完成了6首。之後張伍又把中文詞補上,完成這張華語、原住民語各半的專輯。

問葛西瓦出母語專輯對他的意義?他沒講出什麼冠冕堂皇的話,而是誠懇表示自己即使來到都市工作,平時和團員、回家和家人也都在講母語,「所以我的生活型態,就是部落村莊在都市裡面,下了班的還是在部落的感覺,母語很難忘記,中文不輪轉」。

相隔8年再戰金曲獎,葛西瓦(後)已升格人父,抱著兒子一起入鏡拍MV。(野聲音娛樂提供)

相隔8年再戰金曲獎,葛西瓦(後)已升格人父,抱著兒子一起入鏡拍MV。(野聲音娛樂提供)

他覺得自己中文沒有那麼流利,因此寫demo都是用原住民語創作,再請張伍幫忙寫中文詞,否則很容易出現倒裝句的問題;錄音時更是頭痛,「有些腔調發音,會讓感情變得很不一樣,感人的也會變得很好笑。」即便製作人說這就是他的風格,有傻傻的純粹,但他還是要一直練一直練,才能唱到自己過關。

當年的最佳新人,到今年入圍最佳原住民歌手,葛西瓦的音樂之路,有高低起伏,有卡關後再突破;而他的人生,也在這幾年裡多了先生、爸爸的角色。〈跟你媽媽說〉、〈我愛你沒有辦法〉是他對媽媽、太太的感情;〈一歲半的兄弟〉是他為人父的心情,MV更帶著可愛的兒子一起入鏡。

葛西瓦說:「小孩讓我沉澱下來,不像以前喜歡找朋友往外跑,現在都以家庭為主。我在家裡跟小孩子相處的時候,變得很幼稚、很開心,才發現其實很多事情沒有那麼難,是他給了我很『純』的心情跟動力,讓我找到勇氣,帶著他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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