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我想要的》專輯,家家唱出對母親驟逝的痛與思念;六年後推出《你給我的》,久病的爸爸也不在了。雖然父親的離開在預期之中,但接連失去雙親,家家悲傷地說:「我在世上再也沒有爸媽可以叫了。」
從 2019 年《我想要的》專輯相隔六年再發片,除了和全球共同經歷一場疫情,家家個人生活最大的改變,是八年前喪母後,再次面對父親離世的打擊。「媽媽過世的很突然,我還因此得到創傷症候群;爸爸則是生病很久,家人知道早晚會遇到這一天,雖然這天來的時候還是會難過,但在心情上的調適可以比較快一些。」
父親的計程車是兒時難忘的避風港
家家的記憶裡,父親是一位溫柔善良的人:「我爸是計程車司機,小時候他常讓我坐在副駕駛座,帶著我去載客人,有次載到一個婦女,她要到臺東市區,車錢本來 100 多塊吧,可是她跟我爸說她只有 50 塊,爸爸也沒關係,就只收她 50 塊車資。他就是一個心腸很好、很客氣的人。」對家家來說,爸爸的計程車就像是個小天地,前座的抽屜裡永遠都是那幾卷卡帶:「我喜歡坐他的車學英文歌,他教我的第一首歌是〈Close to you〉,我小時候就是聽他那一卷一卷的卡帶學唱歌。」
上高中後,爸爸中風了,當時因為身體不舒服做了一些檢查,發現有鼻咽癌,從生病到離開近十年,後期過得相當辛苦。家家說:「姊姊嫁到臺北,租了一間套房,方便爸爸看醫生。」後來醫生說爸爸可以回家安寧,家人們才將他送回臺東,讓他在老家安詳離開。
「其實每次去病房去探望爸爸的時候,我都覺得他好痛苦,雖然有意識,但因為插管而沒有辦法表達感受。」聽到醫生宣判父親已到安寧階段,家家說:「我們不得不接受,只能讓爸爸好好休息,看他還想要做什麼,我們來幫他完成,最後讓他好好離開。」而爸爸最後的心願是身後可以跟媽媽「住」在一起,家人們也合力完成了他的願望。
喪母之痛 痛到有創傷症候群

相較於失去爸爸是有所準備、可以平靜地討論最好的處裡方式,「失去媽媽的心情是很錯愕的,讓人感到不知所措、天崩地裂。」即便是多年後的今天,問起家家她的母親是生什麼病過世?她的答案依然是不知道。「突然之間,她的抵抗力變很弱,可能因為她很喜歡她的工作,太過於操勞,身體出現一些問題卻沒有注意到吧。」
從小跟媽媽特別親的家家,面對母親無預警的撒手人寰,難過到得了創傷症候群,恐慌症發作到一度沒有辦法呼吸。「我記得是在拍〈還是想念〉MV,那一天攝影棚裡要灑水、開冷氣,溫度很低。我坐在鏡頭前寫東西,整個人快要喘不過氣,心跳很慢,一直提醒自己要趕快呼吸,最後靠意志力把工作做完,後來去看家醫科,醫生說我是創傷症候群。」
回憶起那段往事,她說:「我跟媽媽的感情太好了,她走後我有段時間會半夜突然大哭、莫名其妙心情很差。有時候好像瘋了,肚子餓了就打電話給她,接著才意識到她已經不在了。」如今回想,對於自己激烈的反應,家家說:「其實滿可怕的。那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發生什麼事。」

當時的她憂鬱又睡眠不足,精神狀況不佳,醫生囑咐她要放輕鬆,打算開一些助眠的藥給她吃,但家家想靠自己的方式慢慢痊癒,不知不覺就這樣夜不成眠了好多年。她說:「我一個人住,家裡有好幾個房間,媽媽過世前,可以跟她聊天聊到睡著,現在我自己在家,晚上客廳和其他房間是空的,我必須要開聲音才能睡覺,比如說抖音一直開著,看著看著、看到睡著。」
前陣子家家看了朴寶劍和 IU 主演的韓劇《苦盡柑來遇見你》,劇情刻畫 IU 和父母之間的情感尤其動人,「我哭到瘋掉!差不多每一集都哭,我躺在床上看,看完我的枕頭都濕濕的。」感同身受的她說:「媽媽在的時候,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不好的狀態是什麼樣子,直到真的失去一個關心你的人,才懂得那天壤之別。」
祭臺擺花 思念媽媽的儀式感

家家試著釐清自己為何如此悲傷的原因:「我們是母系社會,掌家的都是女性,如今阿嬤(外婆)和媽媽不在了,感覺好像失去家裡最重要的兩根大柱子,整個家不知道該怎麼過下去。」家家說,她的家中有一個小小的祭臺,放著母親的照片,她會在特定的日子買花給母親。「之前母親節我都會送蛋糕,或是大家一起去吃頓飯,現在這些事做不到了,我還是會獻上媽媽最喜歡的花,希望她在天上過得快樂,這是我思念她的儀式感。」
雙親離世,家家坦承地說:「當然會有後悔跟遺憾,我一直很希望可以帶他們出國玩,但是已經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另一個很強烈的感覺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那兩個字(爸媽)可以叫,因為沒有辦法對其他人叫出來。」

不過,臺東老家還有外公、阿姨、舅舅,二姐紀曉君也因為女兒在臺東唸書,全家人搬回臺東做生意、過生活:「我現在最掛念的當然是 90 幾歲的阿公,他有氣喘,有時候天氣突然變冷,或是寒流來的時候,我都會趕快打電話回去關心一下。」家人,是家家最大的支援後盾,甚至會在她碰到繁忙的宣傳期時,把她的貓帶回臺東照顧。家家笑著說:「我怕牠會恨我捏!」
獨自在臺北工作的她,把對故鄉與親人的思念寫成〈月不落〉,收錄在新專輯裡,請她介紹這首歌時,家家卻害羞了起來:「我聽自己寫的歌會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為太赤裸了,就好像在錄音室裡,有時候製作人要單獨聽我的 Vocal,當他把聲音放出來,我就覺得自己好像沒有穿衣服、很赤裸的出現,這是我一直難以適應的地方。」
現在家家只要有空,就會回臺東看阿公:「而且我回臺東就會很好睡,完全沒有睡眠障礙,還會睡午覺喔!」在臺北需要依靠聲音才能入眠,安靜的臺東卻能讓家家睡得安穩,原因無它,因為那才是她真正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