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所有關係都是一見鐘情纏綿悱惻;有的人是日久生情,落地生根。像是來台發展23年的日籍男星加賀美智久,雖然和這塊土地上的人事物,始終維持一種客氣的距離,卻也把台灣從驛站生活成第二個家。
離開日本山梨縣老家來台發展,過去人稱「Tomo桑」的加賀美智久,自從演出Netflix大戲《華燈初上》,朋友和粉絲都常開玩笑改叫他劇中角色的名稱「中村先生」。戲裡,他鍾情於楊謹華飾演的「蘇媽媽」;戲外,他在距離條通不遠的台北市中山區,和朋友一起經營酒吧,每天晚上都到店裡上班。
「店是朋友開的,我去幫忙。老闆是有30年經驗的日本調酒師,我覺得可以跟他學一些東西,就跟他們一起上班。」
這是日本銀座知名冠軍調酒師「酒向明浩」在海外開設的第一家分店,疫情前,會從日本總店外派得獎調酒師來台駐店,Tomo桑的工作像是店經理,從客人進門的那一聲「歡迎光臨」,到幫他們帶位、點酒、結帳,同時為不會說中文的調酒師翻譯。
Tomo桑對演戲不太有自信,這段到酒吧上班的經驗剛好等於為《華燈》做功課:「我會觀察客人,看他們怎麼喝酒。像劇本裡有寫到『好客人』是短時間內消費高,原來真的有這種客人,點了酒請我們員工一起喝。」
《華燈初上》中,加賀美智久(中)飾演的中村先生對「蘇媽媽」楊謹華(右)一往情深,左為楊謹華。(Netflix、百聿數碼提供)
他在《華燈》裡是楊謹華經營的日式酒家「光」的常客,早期他在日本也有光顧酒家的經驗:「《華燈》的比較高級,坐下來就有熱毛巾、冰塊、水,一整個套組;我去過很鄉下的,也是有套組,但沒那麼高級,一瓶燒酒只要幾百塊,小姐沒有很多,也不一定會陪客人聊天。」
問他好玩嗎?個性害羞的他說:「跟不認識的人聊天,不知道可以聊什麼。」
Tomo桑說他怕生,但喜歡冒險。大學讀國際經濟,畢業後去澳洲打工旅遊學英文,覺得當地比較適合退休生活,只待了三個月就回日本製作公司工作,透過老闆介紹進而開啟模特兒生涯。那時期很多日本模特兒在香港受歡迎,回來都說國外工作比較好玩,Tomo桑也躍躍欲試,剛好公司跟「凱渥」洪偉明老師有合作,就介紹他到台灣來。
走秀是加賀美智久的本行,2020年曾參加台北時裝周。(星浪娛樂提供)
注音符號學不來 中文靠硬記硬背
「我那時完全不會講中文,甚至不知道台灣在哪裡,後來看地圖,覺得還滿近的。」於是他每年春、秋旺季都會飛來台灣一段時間,約莫兩個月的密集工作,持續了5年。Tomo桑坦言,初期並不喜歡台灣工作的模式,因為在日本,人一到現場就開工,台灣卻常常要等待,所以當時他來台的心態就是為了賺錢。
吸引他的是,台灣人的友善,「在台灣,人跟人的相處比較輕鬆,不需要想太多,交的朋友都可以很輕鬆聊天,在日本要應酬才會有工作,目的性比較多」。
直到和林志玲一起主持《日本再發現》,幾經思考覺得在台灣發展機會比較多,加上有了前5年來台出差的適應期,決定搬來長住。雖然還是會怕生,但日本人天生的禮貌,讓他遇到人都還是能禮貌地打招呼、禮貌地聊天。經紀人也說:「日本的基本禮儀,對台灣工作團隊來說,就已經就很舒服。」
加賀美智久(右)與林志玲(左)主持《日本再發現》,成為決定來台定居發展關鍵。(星浪娛樂提供)
學中文是很奇妙的過程。他曾去語言學校跟17歲的孩子一起上課,人家一天就背完ㄅㄆㄇㄈ,當時30多歲的他就是記不起來注音符號;一直到現在,已經出過兩本自己寫的中文料理書、聽說讀寫沒有問題,還是不懂ㄅㄆㄇㄈ,每個字詞都是硬記硬背,他自嘲:「所以很多人說我講中文像小朋友。」
口音問題讓他拍戲的戲路受限,有段時間連上節目的機會也很少,曾經連續3、4個月一個試鏡的機會都沒有,生活只能用存款苦撐,「我受過很多朋友幫忙,吃飯也讓他們請客;好幾次想過搬回日本,但就是會鼓勵自己再試試看」。
這樣一路住下來,到2021年拿到居留證,才發現自己其實已經沒辦法適應日本的生活,天氣太冷了;也意識到自己也都是用中文模式在思考。
例如他主持國興衛視《絕對台灣》,製作單位給的是中文腳本,但節目在日本台播出,他必須以日文主持,這個語言輸入是中文、腦子迴路要轉換成日文的過程讓他一度感到很煎熬,Tomo桑笑說:「像在《華燈》也有要講日文的台詞,我竟然很緊張。」
不過,主持《絕對台灣》讓他去了很多不曾去過的地方,比台灣人深入更多在地文化,例如參與媽祖遶境、到新竹歷史悠久的米粉工廠體驗做米粉、在彰化的水牛學校跟小朋友一起喝牛糞茶,認識彩色雞蛋、萬里蟹跟採蚵。
主持《絕對台灣》時,加賀美智久參與了一小段媽祖遶境,是很難得的經驗。(星浪娛樂提供)
錯過父親最後一面 掛念高齡老母
對於2000公里外的家鄉,還是有想念跟遺憾。
幾年前他去高雄出席活動,工作結束後接到父親過世消息,連夜北返隔天趕回日本奔喪;這些年來他每半年返鄉探視近80歲的母親,但自從2020年新冠肺炎爆發後,他已兩年沒見到媽媽,「以前住在一起,覺得媽媽的存在是應該的,理所當然的,不會說謝謝,來台灣後分開生活,對她感謝的心比較多」。
幸好疫情前,他就幫媽媽把折疊式老人手機換成可以上網、下載通訊軟體的智慧型手機,母子平常可以用Line聯絡,「但還是怕她身體有問題,不一定馬上趕得回去」。
有時他也會很想念老家的榻榻米和暖桌,冬天吃完飯就在暖桌下睡著,春天一到櫻花盛開,家裡附近的公園到處有人在樹下席地而坐野餐。
加賀美智久(左)去年到台東錄外景節目,和一對原住民母子生活兩天一夜。(星浪娛樂提供)
前陣子,他到台東錄一個外景節目,主角是一對一起開民宿的已婚夫夫,其中一位男生的媽媽也在民宿裡幫忙。和他們相處兩天一夜的畫面,讓Tomo桑流下感動的眼淚,除了想起自己的家人,還有台灣這塊土地對多元文化的包容。
一轉眼,在台灣生活超過20年。
Tomo桑說:「我18歲的時候,覺得30歲很老;30歲的時候,其實沒什麼變;過了40變成50歲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別快,體力跟外表真的明顯有差。」但他很自在,覺得人在幾歲就該有那個年齡的樣子,只要保持年輕的心。因此,去年他參加「鐵人三項」挑戰賽,當作給自己50歲的禮物。
Tomo桑說,日本的模特兒生態是不分年齡,老了還是可以做,所以早期他的心態是「有機會就一直留在台灣,沒有工作隨時可以回去」;如今他沒想過歸期,「沒有這個打算,也沒有動機」,因為台灣已經是他的第二個家。
完成「鐵人三項」不容易,是加賀美智久送給自己半百生日的禮物。(星浪娛樂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