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陳柏霖、劉冠廷、陳以文等眾男星拱月的《詭扯》,讓出道7年的百白從喜劇女演員晉升為「台北電影獎」最佳女配角,得獎後最大的改變,除了工作、訪問增加,百白自信地說:「變漂亮,我比較喜歡我自己了。」
得獎會變漂亮這件事,不是她拿了10萬元獎金去整形,此刻受訪的百白,神情認真一點兒也沒有銀幕上的諧趣:「得獎讓我對自己比較有自信,覺得堅持的事情跟別人有點共感。」
但她從小就想整形這件事也是事實,跑了13家醫院想用科學數據確認自己有沒有戽斗,存了好久的錢想動手術,「一次50萬,但我未雨綢繆存了100萬,如果失敗還可以再做一次」。結果得到的答案都是咬合不正或鼻子太長,沒有醫生建議且願意要幫她執行手術。
「非正統美女」的外型,在她演戲之後,經常為她帶來一些「壁花特質」的角色,常常casting(選角)會跟她說「這是一個小角色,但是由你來演可以畫龍點睛」;她當然知道畫龍點睛在哪:「一個普通人,但是『我』演的話會變有趣,她身上會有一些不被男主角喜歡的特質,或是幫女主角出些餿主意然後害到她⋯這種戀愛市場不足的女生,演多了我就會輻射到自己日常生活。」
尤其演藝圈漂亮女生更多,百白是屬於那種男生認為可以開她玩笑、約妹仔出去卻絕不會找她的類型,「久了多少會覺得自己好像是比較次等的,影響到工作上的自信,有段時間很嚴重」。
她覺得自己不值得被好好對待,「演戲之外我有在教表演,其實我的收入非常OK,但是我看我的消費明細,我對自己很苛刻,就是吃飯坐公車,連坐計程車都沒辦法。我沒有買過什麼好東西給我自己,週年慶買的粉底液用了5年,過期了還沒丟掉」。
直到得獎,「心中有一個被鼓勵的感覺,之前我不用面對媒體,一年治裝費只有幾千塊,單月刷爆七萬!『變漂亮』是從心裡面長出來的」。
她領獎時在台上說:「人生很難,我的夢想是做喜劇,帶給別人快樂是我最大的快樂。」但為了給別人快樂,她做了多少犧牲?百白被這麼一問才驚呼:「我沒有想過這個耶!會不會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的確,因為她長期忽略自己,一股腦兒想著如何幫別人解決問題,來讓自己「被需要」。
《詭扯》入圍成使命
她發現自己很喜歡回答學生問題,不停給對方答案,經常講到排練場打烊了,又繼續在外面聊個兩小時。後來發現自己晚上睡不著,一直在想學生的問題;明明頭腦很累、身體很累,回到家卻沒有辦法休息,於是她找上了心理諮商師。
「諮商師說我透過瘋狂地給予來證明我自己,可能我教課的時候是Shinning(閃耀)的、被仰望的,我在解決別人問題的時候得到一個巨大的成就感,而且我不需要他們來感謝我;但是我好像把心思都放在別人身上,沒有整理過我自己的生活。」
於是諮商師出了一個功課給她,要她買一套衣服給自己,在下次諮商的時候穿來。百白說:「我壓力很大,因為我不知道要穿什麼,分寸才會剛剛好像個女八(第八號女配角),我好紛亂。」
諮商師告訴她:「你不是很喜歡演戲嗎?你就想像要扮演一個新的百白,我們買一個衣服給她。」她聽完後,只花了5分鐘就買了一條喇叭褲配寫著「星際旅行」的T恤,「就是一個快樂的樣子,我好開心」。
最近她為新戲定裝、剪頭髮,「我都會哭,被自己嚇到:怎麼會這麼漂亮!我有點感動,沒想到自己可以被美美的對待。以前我不習慣被打扮得很女生,我的焦慮痛苦會寫在臉上。」
如今她意識到自己可以全然擁有這一切,每個人只要願意喜歡自己,誰都可以如此!
聊起《詭扯》,當初她給自己的使命是:「上天給了我一個這麽好的局,如果沒有演到入圍是我該死。」除了因為這樣一個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劇本,是女演員很好的機會,所有參與的男演員,「身上都有勳章(金鐘影帝陳柏霖,金馬影帝陳以文,金馬與北影男配角劉冠廷,北影男配角大鶴林鶴軒)」,導演許富翔更曾以《16個夏天》獲得金鐘導演。
百白說:「這麼棒的一個團隊,我要加油才能跟大家匹配。」事實證明,她做到了,也被看見了。
喜劇之外的百白,說話不像喜劇女演員,反而接近文青。她對待表演的態度認真誠懇,即便得獎前,很多找上她的戲約都是為了要找「醜女」,「我還是會想辦法偷渡一些可愛的東西在裡面,跟導演討論如何給這樣的女生一點小火花的機會,讓觀眾喜歡她,這就是屬於我自己的功課。」
鍍金後除了戲約變多,角色可能性也變大,「開始有一些零笑點、要哭、滿悲慘的正戲邀約」她很期待。
發願演女一拍愛情戲
此外,在她心裡還有個「好好演愛情戲」的想望,百白說:「我得獎聯訪的時候講過一次,到現在過了好幾個月,我發現我更想。」
她自豪是「喜歡談戀愛也很會談戀愛的情聖」,感情生活一直有交往對象,但不會有追求對象,「因為我等不到別人來追我,都會先追別人,我會用一些招式讓他喜歡上我,一兩個禮拜有把握就會告白,很少失敗,真的!」
她開始進入「文青式」語法:「我相信一見鍾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靈魂,靈魂會遇到靈魂的家人,交會碰撞的時刻是可以get(感受)到的。」
有趣的是,百白對侃侃而談愛情時所散發的自信,跟曾經嫌棄自己外貌的她判若兩人,她大笑說:「外貌不是我第一個武器,正因為我比較特殊款,有人對我有興趣,釋放出善意,我就會覺得他還滿有sense(品味)的。如果你真的遇到靈魂的家人,他會像一面鏡子在看你自己,但一定要是對的人才照得到。」
因此她想努力把演愛情戲的支票兌現:「讓大家知道也有人認同這樣的美好,認同我們也可以幸福。以普世價值觀來看,在戀愛市場上比較劣勢的女生,得到幸福會不會給別人比較多力量?」
她甚至連男主角跟劇本都想好了,理想人選竟不是偶像陳柏霖,而是《角頭》系列的張再興。百白說:「他代表台味的一方,而我常被誤認是外省人,兩個不同族群但碰在一起,有很多不理解跟可不可以融合的地方?而我們在這個關係裡面如何去接受退讓或改變。」
這個訪問,我很開心遇見一個我想像之外、與螢幕形象截然不同的百白,也欣見她因為得獎和接受自己而獲得更大的自信,她說:「我接受為什麼我比較不紅?為什麼要混那麼久?當我接受自己的不足,就可以犯錯、可以有時候不太好,可以跌到了先躺著受傷,不用急著站起來。當我接受了這些,就會有自信跟別人開玩笑,自信才會自在,自在才會快樂。」
就算從女八慢慢往上爬,現在的百白已經有骨氣表示演到「女主角」「是早晚的事情」,深諳表演的她說:「台灣影視生態正在改變,OTT平台提供更多機會跟資源,加上女性自覺,開始有一些女性職人精神、或是不同女生樣態的情愛作品,所以這是遲早的事。」
百白說:「我不能過度苛求跟渴望,但我有那個寄望。她(女一)在那裡,我會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