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多久沒將雙腳放入溪中?多久沒走入森林步道?是否聽到孩子提到玩,心中就敲起防備警鐘?春一枝創辦人李銘煌帶著孩子從小玩到大,玩出現今父子三人集體領導,以不同個性火花激發而出的事業版圖。
「兩個兒子,大兒子至菘長得像我小時候,二兒子承澤長得像現在的我,但個性卻相反,至菘個性像我,承澤像媽媽個性比較穩重。因此,常會有我跟至菘天馬行空覺得點子不錯想試,但承澤會提醒留意,沒想到試了後真的滿頭包,但也得到許多經驗的累積,我覺得沒有不好。」
兩位兒子一動一靜,面對接班後激盪出的火花,李銘煌認為是從小「玩」出的本領。但怎麼玩得對?玩得不會心野?李銘煌有套「玩樂哲學」。
孩子還小時,李銘煌每週帶著孩子往花東跑?踏遍野溪、山林,當時他們在花蓮玩了第三年,都還沒進到太魯閣,為什麼?因為對李銘煌來說,當地有更多好玩的地方。
小溪彎道,都能是他與孩子的遊樂場,順著水流往下漂到淺灘,就能玩上半天。難道不怕危險?李銘煌說每次出遊,他都做過場勘,確認安全無虞才出發,更開玩笑的說,自己就像旅行團導遊,用心規劃行程,樂趣當然俯拾即是。
李銘煌帶著孩子玩遍花東。(照片提供/李銘煌)
李銘煌帶著孩子玩遍花東。(照片提供/李銘煌)
他更補充說明:「父母親看畫展或音樂會,小孩覺得無聊很正常,不斷塞東西給孩子,未必是好事。要把子女當成是你的客戶,創造氛圍,讓他願意下次再一起出遊,而不是只給自己感興趣的。沒錢、沒閒都不是理由!我認為三個地方就好,大自然、水、沙,他會探索更多未知。」
愉快是融入內心的愉快
崇尚親近大自然,但李銘煌強調,面對自然環境一定要先踩點、做好準備,才能製造有趣的旅程。像是去遊樂園,在他看來,制式的遊樂設施,沒辦法讓孩子發揮創意;但大自然就不一樣了,山上露營,傍晚燈下聚集的蟲子,也能成為孩子們用抽吸式澆花器的射擊目標。
認真看待與孩子互動,從環境創造好玩過程。讓孩子與父母探索未知時,「為了玩」訓練出解決問題的能力與膽識。錢不是不重要,但不是絕對重要,李銘煌舉例,創造驚喜,再多錢永遠都不夠,但與眾不同最好玩。他曾在暑假帶兒子的同學到台東玩,隔年暑假,兒子的同學們,面對父母出國的提議,反而想再來一趟花東之旅。
強調維持全家出遊的溫度。李銘煌說,是自己父母親身教影響,媽媽的手藝從小深植心裡,成為家的味道,讓他堅持家要有連結度,晚上不應酬陪孩子吃飯,請太太天天下廚,為的是給孩子安全感「知道有家可依靠」。即使後來忙於工作,很難團聚吃飯,全家抽空一起包水餃、做蔥油餅,過程中同樣能讓孩子感受到家的溫暖氛圍。
李銘煌深知,只要孩子心裡穩定,就能避免青少年因價值混亂的而發生的叛逆期。因此,玩歸玩,他堅決建立孩子正確人生價值觀,更留下空間給他們做決定,學會自己承擔結果,只是父母要看得釋懷,並不簡單。
即使孩子長大了,還是跟著李銘煌(右一)玩遍各地。(照片提供/李銘煌)
他舉例,不少父母從小接送孩子上下學,但大學買了摩托車,孩子反而沒理解到,危險是什麼?安全是什麼?若先前學過單車,就會知道二輪的交通工具並不穩,相較於摩托車的速度,單車相對低得多,但父母若沒提供這樣的機會,自然少了提高警覺的訓練。
「我的孩子沒有叛逆期。」李銘煌自豪的說,不過面對許多家族二代加入經營團隊,難解的新舊觀念融合課題,難道沒有任何化學變化?
「我會非常強調不一定要照我的意思,但我也不諱言,不想做賣掉就好,如果要做,得接受現況,不甘願就離開,一樣是先告知後果,自己選擇。」李銘煌提醒,父母還是要創造有趣的工作情境,同樣把孩子當成顧客,把事業當成有趣的工作模式。
而面對兩個孩子不同個性,李銘煌也從適性原則,一步步建構出目前的集體領導模式。
麻煩的事做到變簡單
起初,大兒子李至菘管內部行政,二兒子李承澤管工廠。是李銘煌希望他們將最費心神、最關鍵的新鮮水果管理流程,建立制度,因為降低挑選水果失誤,等於讓內部流程更精確,良率自然跟著提高。
只是學生時期就進入工廠的二兒子承澤,大多只與員工接觸,個性相對木訥,當他熟悉了工廠管理後,李銘煌決定在銷售基地「鹿野76」旁開間小賣所,但賣咖啡、點心並非重點,而是為了讓承澤站上第一線與人互動,多點磨練。
李銘煌(左起)和次子李承澤在76小賣所合照。(照片提供/李銘煌)
畢竟當起店長得勇於表達,更得有面對四面八方客人都能應對的能力。兩年多的時間,要會聊天、要懂得介紹品牌、為訪客排解無人商店的各種狀況,李承澤一路進階,甚至與李銘煌搭檔DIY冰棒教學活動,從助手慢慢變成主持人,更因此收到台東不少大學、高工的邀約演講。
經過六、七年努力,工廠運作走穩,李銘煌再讓二兒子挑戰新的業務,將主力放在行銷。
「主要是承澤個性老實,銷售能給人信任感,再加上責任心重,他在銷售對象的接洽,被人的信任度還有默契比我還好。」李銘煌話中充滿驕傲,也因此一向給人安靜可靠印象的李承澤,由台東起步,從了解市場到經銷商拜訪建立,一路回攻台北,開拓西部市場。
而李銘煌口中,個性像他的大兒子至菘也做行銷,不同於弟弟負責線下經銷商,哥哥著眼於線上消費者,兄弟倆的合作模式也是「適性調整」。
李銘煌(右起)與長子李至菘合照。(照片提供/李銘煌)
「至菘的興趣是電腦行政管理,包含線上行銷開發,相較於管理業務意願低,於是放手讓他開發軟體,應對線上的業務,反而做出成績,品牌的線上專案自然交給他應對。」李銘煌舉例與黑貓探險隊(宅配)長期合作的夯品禮盒,就是李至菘開發而來。
迷你鮮果冰棒誕生的第一年,品牌組合出冰棒禮盒中加配4支不限口味的迷你冰棒,讓消費覺得多了新鮮感,該組合更連續兩、三年都蟬連冠軍禮盒。
另一個例子是,為了推升主婦聯盟專賣的冰品組合銷量,李至菘一直溝通,希望將5個口味、10支一盒的大包裝,因應小家庭的消費習慣,改為小包裝,就這樣從3個口味、6支一盒,溝通到今年的1個口味3支一盒,上市一個月,就比預估量多追加1倍。
主婦聯盟與春一枝合作三支裝新包裝。(照片提供/李銘煌)
「口味一多,就可能有消費者不喜歡的項目,或是覺得喜歡的沒被選上,這些都會造成銷售障礙,主要是人們都喜歡自己選擇,而不是受包裝限制。至菘在過程中,會有很多這樣的發展跟想法,因此商品怎麼定價?怎麼包裝?就以至菘為主力。」李銘煌強調,兩個孩子擺在對的位置,就會有好的表現,個性不適合,強求也沒有用。
儘管依循適性原則,但李銘煌提到,適時的變換角度同樣重要,因此大多是兄弟倆各自提出不同看法,他以旁聽者的角度觀察,即使提出建議,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回到兄弟倆身上。
「要記得符合你的理想只有80%,不然少了讓他們練習的機會。」
企業二代接班時,最常出現新舊觀念碰撞。即使從小幫忙推產品、賣產品,但當二個兒子進入公司後,還是得做調整,李銘煌原本讓他們協助自己做不到的工作,但日子一久,年輕人難免覺得厭煩、覺得沒有休息、沒有自己空間,於是李銘煌不斷提醒自己,別在下班時間談公事。
「未來是他們的,我只是一個旁觀者,因為總有一天得放手,放手不代表孩子不會跌倒,也不代表完全不管,而是當一個讓孩子諮詢的角色。」
而年輕人看數據、整理數據才做決策,過去也常成為意見分歧的原因,畢竟在長輩眼裡,有些時候等著等著就錯過了,不過,李銘煌仍放手讓他們一試,結果沒有對或錯,他只希望二個兒子別過度依賴數據,失去判斷及方向決定,透過這些過程提升自主性與敏感度。
「我自己一向生活豐富充滿好奇,從來沒有期待孩子一定要成長為什麼樣子,但我會和他們討論,你希望未來的生活模式是什麼?如果要賺錢,可能很忙,如果想輕鬆,又是什麼樣的人生風景?讓他們有個準則。人生不可能都很好,找到均衡最重要,不是工作無止盡投入,到頭來一場空。」
李銘煌提到,每個人一輩子的努力,都是為了讓生活更好,但人生不是在比賽,他自己的方式是,用五年後來檢視現在,尋找平衡點。腳步悠閒些,反而能看到更多人事物,因為人生不可能剛剛好,一直維持「動態平衡」才能找出最適合自己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