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中最怕的事情是後悔。」為了在演藝圈出頭,丁寧曾拍過露點寫真集,成為綜藝節目常客,卻因此憂鬱症纏身;如今演技已獲肯定,52歲的她沒後悔當年選擇:「現在很歡迎大家說我是豔星喔!」

關於丁寧是「實力派演員」這件事,2018年金馬獎已經給了她實質的「最佳女配角」肯定;這兩年不論是大銀幕或小螢幕的演出,例如2020年的《孤味》、2022年底《她和她的她》,丁寧的表現都驚艷許多人。

台灣體專(現為台灣體大)畢業,丁寧從幕後走到幕前的,入行初期發展其實並不順利。

她當過臨演、演過屍體,沒有名氣,但有腦袋的她清楚當時自己年僅24歲,身材就是最好的武器,於是在經紀公司推動下,循著師姐田麗的模式拍攝寫真集:「我媽是第一個贊成的人,她從小很喜歡幫我們拍照,而且她自己都穿比基尼,我們家沒有一套連身泳裝。她認為女兒身材很好為什麼不能拍?唯一條件是,拍攝時她要陪著我。」

於是在帛琉無人島取景的《叛逆與風騷:丁寧另類寫真集》成了她第一個被普遍認識的作品。當時做這件事,她的目的性很清楚:「我必須用這個方式探出一點頭,至少有理由上節目『宣傳寫真集』,不然通告都排不上。」

丁寧早期走的是性感路線,身材是她最大武器。(丁寧提供)

至於露點,是否先和家人商量過?丁寧説:「我『告知』他們。」家庭環境養成她從小獨立、自己做決定的個性,她說:「如果非必要,很多事情我不會跟父母說,但拍寫真畢竟茲事體大,有專程回家一趟告訴他們。」

寫真集確實讓她拿到演藝圈的敲門磚,在千禧年前的世紀末成了綜藝節目常客。有了知名度,當時的丁寧卻很敏感:「被誇身材好的當下有很複雜的情緒,所以是說我沒內涵囉?身材是我的優勢,但某些時候我也討厭它,因為我只能依靠它。」

被媒體形容「豔星」,丁寧直呼:「超級討厭!可是那時候我錄綜藝節目,講話不好笑,真的只要穿得很性感擺在那裡就好了。」她清楚自己的角色(俗稱「花瓶」),也明白那時靠這方式賺錢,但是往往回到家一關門,妝還來不及卸就蹲下來開始哭。

被憂鬱症困7年 熱愛演戲重生

她就這樣被憂鬱症困住7年而不自知,一開始還以為只是自己比較愛哭。即便如此,丁寧還是說自己「幸運」,因為她愛運動,藉由健身、打球讓腦波過度釋放的能量循環全身、尋求平衡;另一個原因她說:「我此生最重要、最棒的一件事,就是我一直很重視我自己的感覺;「我不怕苦、不怕累、不怕麻煩,我生命中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後悔」。

丁寧(左起)和于子育在《她和她的她》有場張力十足的衝突戲,演完後她整個人虛脫。(齊石提供)

她不斷自我探索,努力尋找不快樂的源頭:「我錄綜藝節目不開心,我那時就靠一個身體一張臉;不開心表示現在做的事是我不喜歡的,演藝圈我進來了,既然綜藝我不愛,唱歌我不行,那只剩一條路:就是演戲。」

其實當時丁寧也不清楚自己的演技實力如何,但她回想曾經在中影文化城戶外的寒風中,等了8小時只講一句台詞:「可能鏡頭也沒照到我的臉,可是我回到家好開心,覺得我那句台詞講得超好!」

每次進劇組,她總是精神奕奕:「我從不在片場睡覺,都在monitor(監看器)旁邊看大家怎麼演,看別的演員聊天都在聊什麼,這一切好有趣,讓我整個人充滿生命力,覺得好多東西可以學習!就算最後一個才拍到我,OK的!冬天要下水,OK的!身體抖到拿薑茶,水還會潑出來,OK的!」

她拍過《劉伯溫傳奇》、《中國民間故事》、《台灣靈異事件》,也演過《藍色蜘蛛網》,第一次參與八點檔是民視孫翠鳳主演的《大姐當家》。這個階段,她憑藉的是自然演法,因為角色不複雜;演了幾年,製作人、電視台長官覺得她還不錯,開始給她一些重一點的角色。

問題來了,她哭戲哭不出來,有些情緒不懂得如何拿捏,丁寧開始覺得自己演不好、卡關了。所幸她很會做功課,透過大量看書、看電影、聽音樂讓自己進步,「演不好我就多看,那段時間我超級文青」,這是她演戲之路的第二階段。

丁寧曾以《幸福城市》獲得金馬最佳女配角,是她表演路上重要的里程碑。(金馬執委會提供)

她就這樣電影、電視交錯著拍,除了磨練演技,也學會和劇組相處之道。但很熱絡地和每個工作人員交際,同時浮現新的問題:「我花了這麼多時間跟每個人互動,還剩多少能量可以演戲?我太在乎別人的感覺:攝影師會不會覺得這顆鏡頭我拍太多次?燈光師會不會覺得我的側臉不好打光?我的腦袋都在想這些事,戲怎麼演得好?所以我又卡住了。」

為角色保留空間 拍戲現場不理人

「我是練瑜伽後才察覺這個問題。我發現自己練瑜伽都很專注、很平靜,為什麼在拍戲現場不行?於是我開始把注意力往自己身上送,到了現場跟大家打完招呼,我就是自己了,接下來我就要對角色負責,專心處理角色的事。」

所以拍攝《幸福城市》時,下雨有工作人員為她撐傘,休息室有人幫她遞水,但幾乎沒人跟她講話,因為大家都清楚,要把空間留給演員。

「當我越來越能夠冷靜跟專注的時候,《幸福城市》、《孤味》這類的角色就找上我了。」她在《孤味》走進龍劭華告別式的那場戲,是整部電影最後的高潮,丁寧的表現逼出不少影迷眼淚,她說:「其實那是我進《孤味》拍的第一場戲,前面都還沒拍,沒有機會暖身,這麼重的戲我就必須更專注。」

丁寧在《孤味》中現身靈堂演出很催淚,這是她進組後拍的第一場戲。(威視電影提供)

原來演戲比想像中更不容易。如今丁寧知道自己又進入一個新的階段,接到的角色深度越來越深、越來越有挑戰,「因為我越來越能夠安靜下來,這樣的我被人發現了,他們就更願意把某些角色讓我試試看,相信我可以做得到」。

問她對未來的作品有什麼期許?丁寧笑著說:「完全沒有!在演藝圈待久了就會知道:宇宙會安排適合的角色會來找我。我沒有任何框架,我也非常想知道我的下一個角色會是什麼,因為透過角色我可以看到自己現在成長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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