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59】楊麗音的幸福藏寶圖 為生活闖關、與過去和解

金馬獎-女演員-楊麗音
從劇場跨進影視圈40年,楊麗音今年以《一家子兒咕咕叫》入圍第59屆金馬女配角,說起演戲,她的臉上依舊閃著幸福的光芒:「每一個角色都是一個藏寶圖,一直探索,就可以找到很多珠寶。」

 

幸福是什麼?對很多人而言,幸福的基礎來自於「家」。楊麗音在《一家子兒咕咕叫》中和游安順飾演一對賽鴿家庭夫妻,經濟壓力、兒子失蹤、先生對她不諒解、女兒正值叛逆青春期…。這次,楊麗音沒有要逗你笑,她在片中甚至有很暗黑的性愛戲,以及一場要唱、要演、要哭的「牽亡魂」。

雖然有歌仔戲基礎,也待過葉青歌仔戲團,但「牽亡魂」的歌調是楊麗音這回拍戲才學的:「歌詞的大意是帶著生靈、亡魂一關一關過,過了東關誰在看守,到了奈何橋要小心,不希望祂受到太多波折,去到可以享樂的地方。就像阿敏(劇中角色)在這個家,也是一關關闖,想把這個家帶到安和幸福的淨土,可是就是到不了,最後崩潰瓦解了。」

金馬獎-女演員-楊麗音

楊麗音在《一家子兒咕咕叫》承受先生暴力對待,她坦言拍戲時曾勾起小時被父親家暴往事,將情緒借用在表演中。(双喜提供)

與游安順的那場性愛戲,氣氛很凝重,楊麗音說:「每拍完一次,我都整個人在發抖,像是失溫的感覺,服裝組工作人員會趕快拿大毛巾把我包起來,但其實主要來自角色情緒跟心理壓力。」和老同學拍這樣的戲會尷尬嗎?她不改諧星本色幽默回應:「我不會啦,不知道游安順會不會,他比較辛苦。」

楊麗音曾在一些訪問中提過早年被父親家暴的故事,這回她在片中,也不時承受著游安順的言語和肢體暴力。拍攝時是否有將過去不堪的記憶轉嫁到角色身上,她不諱言:「當然有,很多是我從媽媽身上看到了某部分。有些是聽從導演的指導。」

想盡辦法 讓每個演出角色飽滿

從早期的女丑,到現在演過很多年輕演員的婆婆、阿嬤,楊麗音前年先和《俗女養成記》的媳婦于子育爭搶金鐘女配角,雖然沒得獎,她還是很珍惜遇見《俗女》這個作品的緣分:「在喜劇裡帶給觀眾溫暖和人生思考,這樣的戲超完美。」

女演員-楊麗音-俗女養成記

楊麗音(右)和于子育在《俗女養成記》中飾演一對婆媳,兩人演技精湛,都受到觀眾喜愛。(華視提供)

今年金馬獎,她則是要和《一家子兒咕咕叫》的女兒李夢苡樺一起角逐女配角,對此,她笑嘆一口氣說:「我當然想得獎,但老天有自己的安排。」

她入行第一部電影是與「阿西」陳博正合演的《兒子的大玩偶》,當時正值台灣新浪潮電影初期;之後陸續拍了《風櫃來的人》、《冬冬的假期》等幾部作品,演了幾年卻沒走紅,直到在李國修的小劇場演舞台劇被王偉忠相中,從此一腳走入《連環泡》的「中國電視史」。

「剛開始覺得自己是電影咖,要去拍短劇嗎?心裡頭有點怪怪的,後來想想可以帶給別人不一樣的快樂。」就這樣一路在電視圈發展,除了前兩年演出的《手事業》曾入圍金馬獎最佳短片,這個電影圈的年度盛事她已經缺席了很久,難怪她說:「大銀幕就像我的初戀,一直在心裡面。」

得知入圍女配角當下,她的情緒特別激動,一度哽咽地說:「今天我很快樂。」同時不忘感謝自己幾十年來持續的努力。好奇像她這樣演技早已爐火純青的演員,在行業中還要做什麼樣的「努力」?

金馬獎-女演員-楊麗音

楊麗音在《一家子兒咕咕叫》嘗盡各種生活的苦,現實生活裡的她當然有苦也有甜。(双喜提供)

楊麗音說:「我並不是家財萬貫、可以慢慢挑戲挑到喜歡才拍的人,必須得過日子,所以差不多可以的戲就接,尤其這兩年疫情,大家工作都停了,人家還願意找我,就是老天爺賞飯吃、很幸福了。」

即便有時候日以繼夜拍八點檔讓她力不從心,「劇本還沒消化完整就要拍了,但我還是很努力沒有放棄,我很願意在裡面找到我可以努力、使上力的地方。」

「我會想盡辦法讓我的角色更飽滿、更圓滿,我滿欣賞自己這一點,不管什麼工作狀態、什麼劇本,就算是學生電影,我都一樣很認真地去面對,找到珍珠在哪裡。」可曾有接過拍完後悔的作品?楊麗音說:「現在不會,我知道每一部戲都有它的意義。」

放下心結 為家暴亡父誦經焚香

她說了一個小小寓言:「懸崖邊有棵樹長得歪歪的,好像要掉下去卻沒有,它那麼漂亮、獨特,卻長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它是在種子的時候被一隻小鳥叼了來到這裡嗎?還是從山坡上滑下來、剛好被石頭卡住,風吹的方向讓它長成現在這個樣子?」這個故事她要說的是:「每一個因緣,每一次聚合,都造成了現在的我。」

她在戲劇作品裡,經常是親和力十足的長輩;下了戲收工,回到家之後就是媳婦、女兒、人妻、人母,要照顧婆婆、媽媽、老公和小孩「一家子兒」。戲裡戲外,楊麗音同樣紮實地踩在土地上過生活,她說:「我本來就是個凡人,就是很一般的阿桑。」

金馬獎-女演員-楊麗音

楊麗音(右)先生是電影《練習曲》導演陳懷恩,工作、家庭互相扶持體諒。(傳軒媒體提供)

為了照顧年邁失智的媽媽、同時又得趕著出門工作,有時生活讓她忙到焦頭爛額,覺得自己的幸福指數負100;有時偷空在家當起陽台小農,把去買菜時市場攤販送的小菜苗、香草帶回家種植,剪一些花花草草煮水當下午茶,這時候幸福指數又來到100分。

「其實我的幸福藍圖一直在修正,沒生小孩的時候想要有個小孩、計畫以後要帶他們去哪裡;現在希望兩個老人家(媽媽、婆婆)身體健康,希望一家子兒笑呵呵,就這麼簡單。」難免會碰到要去外地出差拍戲離家時間比較長,她很感激導演先生陳懷恩為她頂著,幫忙帶媽媽去回診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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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歷生命的各種酸甜苦澀,才成就今日演技收放自如的楊麗音。(双喜提供)

踏入演藝圈前,楊麗音出身自金士傑創立、台灣第一個實驗小劇團「蘭陵劇坊」,2018年為迎接「蘭陵40」,特別將劇團代表作之一《演員實驗教室》重新搬演,眾演員在舞台上演著自己的人生故事,而楊麗音呈現的,就是她和父親的關係。演出時父親仍在世,後來巡演因疫情暫停,今年重啟時父親已離去。

對於過往和父親的心結,楊麗音說:「我已經放下了,他過世之後,我幫他唸了《地藏經》迴向給他;幫他抄《心經》,沐浴焚香。我願意這樣送別他,但我自己也覺得好笑~因為我爸是基督教,我願意放下,但這個方式不是他喜歡的,所以還是不孝女,哈哈哈。」

但至少,能笑著說過去的傷口,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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