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一個強力的依靠後再得到重新生活的能量,喜悅之情一言難盡,對熊美玲來說,反而是一種慰藉與療癒,只因失去的那部份實在太痛太痛了,那種椎心之痛、是熊美玲與林秋離夫妻結髮35年,在工作、生活、心靈上羈絆的全貌,熊美玲憶起老公林秋離:「我的重大失去,不是財務、不是小貓小狗,是我的配偶,一位一起打拚江山的生活伴侶。」
自2021年林秋離逝世,熊美玲逐漸走出喪夫之痛,她欣慰《一路平安》這張台語專輯給了她重生的力量,是她人生新階段的救贖,「突然的失去,我陷入極度的沮喪和低潮,看了心理醫生,也告訴自己不能再深陷情緒泥沼中,我絕對不能倒下,我還有一個正在復原的大兒子,不能讓小兒子一下子要照顧兩個人。」
只是,明知如此,但面對猝不及防的告別,仍帶給熊美玲一家強大的打擊。除夕夜那晚,餐桌上少了一個人,一直到年初二,母子三人用餐時食不知味,熊美玲說:「我不知道除夕夜怎熬過來的,回房間後哭了,呢喃著『我該怎麼辦』。」
也許,熊美玲的心情,林秋離聽到了,「年初二那天我和小孩外出用餐,但我們三人都不發一語,這時候窗外出現熟悉的人影跟我們打招呼,是厚華(《一路平安》專輯統籌),我們聊了一下,彷彿有了曙光,想著出一張專輯來紀念秋離,用工作走出喪夫之痛。」
熊美玲說,年輕時自己負面情緒多,林秋離如同她的心靈老師,「他帶給我力量,讓我的情緒找到出口,現在,他還是聽著我的感受,用不一樣的方式鼓舞我。」
用自己擅長的事紀念摯愛
熊美玲決定從自己擅長的領域著手,「音樂本身就是我擅長的事,我也一直想要做一張台語專輯,就從我的庫存中找歌單,完成了六首新歌、兩首老歌重唱。」
下定決心落實想法,卻也好事多磨,「原本計畫申請文化部補助,只是遲遲沒有下文,等了四個月後心想『我不想等了,等到都快沒力氣了』,後來,我告訴自己『沒有補助我也要做』,自行籌到經費後8月底進錄音室。」等待的煎熬,讓熊美玲更篤定要唱好這張專輯,「那麼多老師幫我,我只能好好唱來回報他們。」
唱好絕對不是問題,因為熊美玲不單單是作曲人、製作人,也是歌手,「我知道如何在最好的位置上唱出來,每一首歌我唱完三次就收工了。」只是,如何從兩首老歌中去注入新生命力?
熊美玲重新翻唱夫妻通力合作的經典作品〈哭砂〉,將歌詞改成台語歌詞,用〈秋離〉歌名新生,這是難中之難,「這首歌有我們的故事,這首歌的旋律太經典,我要用台語歌詞重新詮釋,唱出我的思念,字句的拿捏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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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為你寫一條情歌
頭一句就是唱你的名
目一𥍉像電影 花開花謝
敢猶會照著兩人的希望來搬
散步的海岸 聽海湧唱歌
行過你行過的塗沙
嘛是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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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最淺顯的字句,說著這一年多來的生活,句句動人揪心,熊美玲用感情唱出心情,更唱出希望。
真摯的情感感動自己 也帶給他人希望
「錄完歌,我的情緒被治療了一半,我知道我要往哪一個方向,原本只是唱出思念老公的心情,沒想到引來迴響,我不知道這首歌會是一個力量。一開始的出發點很單純,就是想走出悲傷,卻療癒了我、我的朋友、以及我不認識的歌迷,真的很欣慰,我想秋離老師一定也很開心我的作品。」
歌聲撫平熊美玲傷痛,也讓這張名為《一路平安》的專輯在第35屆金曲獎大放異彩,一舉入圍最佳台語女歌手獎、最佳台語專輯獎、最佳年度專輯獎、最佳作詞人獎四獎項,她謙稱:「入圍真的不可思議!」
這對今年入行40年、發表過近三百首歌曲的熊美玲來說,是一個最溫暖的肯定,「我中間空了22年,照顧公婆、爸媽、兒子、協助老公的公司,這22年來我幾乎忘了我會做什麼,這張專輯讓我在隔了這麼多年後,慶幸我還會做些什麼!」
一路平安 望你平安
「一路平安」,最生活化的問候和祝福,用這樣的四個字成為專輯主軸精神,寄望了「希望秋離老師飛往天上一路平安,也希望老師給我們祝福一路平安」之涵義,熊美玲這樣詮釋專輯名。
整張專輯的音樂性豐富,幾乎涵蓋了熊美玲40年來的創作精華,「我1980年開始發表作品,1985年遇到秋離,開始我們的故事,現在他離開了,我把棒子接下來。」每一字、每一句都可看出伉儷情深、句句動人。
熊美玲站在客廳看著外面的大片公園,這裡有太多屬於他們的回憶,她想起推著坐在輪椅的他,在公園的石椅上聊天,如今景物依舊、人事已非;她觸景傷情,「在老師最辛苦的時候,一週有五天陪著他進出醫院,回想起來,我不知道怎麼撐過來的,在那段期間有些旋律會跑出來,20多年前寫的〈人情味〉就是其一,這歌是支撐我的力量,決定把它放在專輯的第一首,那是我的起頭。」
對熊美玲來說,〈人情味〉和〈秋離〉這兩首歌用大家熟悉的旋律,唱出了當下心情,悲傷難免、卻也充滿了希望和重生,「這張專輯就像是個天使!」
經典作品 會在不同世代迴響
這次入圍金曲35四個獎項,熊美玲笑說自己最想拿到的是最佳作詞人,「32年前我以〈哭砂〉獲得金曲獎作曲人獎,之後高勝美翻唱此曲、獲得金曲獎最佳女歌手獎;如果這次可以再獲得作詞人獎,一首歌在不同時代、各自獲得不同獎項,想到就讓人好期待。」
當然,每一個入圍的獎項都有強敵,熊美玲說:「我把專輯完成,告訴秋離,我做到了,我很好、會更好,這樣就已經很滿足。」
在華語歌壇,〈哭砂〉一曲已是天花板等級的經典,隔了32年後這旋律再出,熊美玲也有所感:「如果〈哭砂〉是回憶,那麼〈秋離〉是想念。秋離是一首歌、也是一個人,是我永遠的想念,雖然會隨時間慢慢地淡一點、淡一點,但都會是在最好的狀況。」
面對摯愛地離去,熊美玲用屬於自己的形式去懷念,「我知道秋離換一種方式來繼續疼惜我,我也想告訴他『我很好』,那是我們夫妻35年無法改變的契合度和密合度,工作如此、生活如此、想念亦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