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聖捷,曾是黃國昌擔任時代力量黨主席時,新北市戰隊議員候選人之一、高網路聲量的政治新星,2018年初嚐落選滋味的他,在退出政壇的4年後,卻因其他議員賄選案,遞補當選為市議員,但任期卻只有44天。

「我的選區有好幾位議員都有類似案件在身,但沒想到遞補機會,不是最近那一次,2018年的那場選舉,而是18年前的案子,當下聽到的震驚程度,真的是讓我愣了好久。」

回想起,接到遞補消息的奇幻時刻,唐聖捷至今仍不可置信,但或許是個性使然,他馬上恢復理性。「第一時間是通知家人、男友、主管,我先想到的是工作,如果真的遞補上任,要跟公司說。」

唐聖捷遞補就任新北市議員宣讀誓詞。(唐聖捷提供)

從當時反應,可以看出唐聖捷第一時間就打定主意接下重任,但接了以後,44天的議員任期能做什麼?沒有定期會質詢、也沒有預算審查委員會,難道真的要做外界眼中的「看守議員」?

「2018年有這麼多選民相信我,因此,也讓我以44天的時間軸思考,做最短任期的規劃,事實上,遞補當選消息曝光後,陸續有民眾反應、陳情,我知道可以辦會勘、可以發函。」

面對陳情案件,唐聖捷大部分專注在,較沒辦法為自己發聲,外界鮮少關心的族群,這是因為沒有連任壓力的包袱的他,想用這個機會,關心在新北市政、市民,相對弱勢的一群。所幸在緊迫時間內,他仍召集了幕僚團隊,免於孤軍奮戰。

唐聖捷在議員任內參訪育成教育基金會。(唐聖捷提供)

台灣參政門檻 從來不低

遞補就任後,希望唐聖捷再參選的聲音沒停過,但經歷過一次選舉後,他開始學會考量現實的層面。

「我的選區重畫,新莊成為另外獨立的選區,我們這區只有林口、五股、泰山,當人口數與當選席次變少,得票門檻會變得非常高,要服務這3個區域,人力、交通成本,相對要投入的資源都得比較多。」

與其繼續參選,用民意代表的身份來服務選民,唐聖捷認為,也許也能用旁觀的倡議者角度來呼籲該有的改變,當然他也會協助,把陳情案件轉給當選的議員友人。

不是沒有衝勁了,同為太陽花學運浪潮下,希望投入政治的年輕世代之一,只是他明白,光有理想不夠,對於他們這些年輕人來說,要能真正投入選舉才有意義。

「想投入的年輕人很多,但身歷其境後,我並不覺得台灣參政的門檻很低,繳保證金,對素人來說,已是第一個財力門檻;想在地方上有曝光,除了打空戰以外,陸戰也很重要,但很多的地方行程年輕人未必有管道得知或是受邀。」

2018年唐聖捷參選新北市議員時掃街拜票。(唐聖捷提供)

這些過程對於當時的唐聖捷來說,就是不斷的打怪過關,即便心中明白,這屆沒選上,努力蹲點,下一屆也許能選上。但他認為,現今光是議員層級,砸下千萬元、以中央立委選戰規格的資源參選,大有人在,對於沒有財力的年輕人來說,非常燃燒生命力。

不過,他也不是2018年落選,就對政治絕望,其實他也給過給自己和政治圈機會,先是到時力中央黨部擔任政策研究員,後來又到中央黨政的組織部,跟地方黨部做連繫,想增進實力,挑戰2022年,直到得知選區變更變小,他才斷念。

「無黨無派怎麼挑戰艱難選區?畢竟選舉是一件,會把你身邊所有人都拖下去的事,而我到現在都還在上一屆的選舉債務。更別說,政治圈每天要消耗很多情緒、有很多角力。」

前輩一句「再不走,你的人生就可能會卡在這」的提醒。他決心在30歲前歸零重來,先當了一年多的網路行銷企劃兼任小編,才轉為健身房顧問,也因為服務的都是林口在地居民,才意識到地方經營服務,未必要當議員。

唐聖捷訪工作犬相關單位、機構,警犬、導盲犬都是對新北市民有重要貢獻的成員。(唐聖捷提供)

但直到2022年底遞補就任議員,他才理解,不論是從游泳選手到公開同志身份、為體育改革挺身而出,甚至是跨到公眾領域參選,在他心中都是相同的原因:「一如我的民主啟蒙長輩說的,我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44天的化學變化

形容2018年參選的自己,就像誤入叢林的小白兔。而今歷經44天的議員任期後,唐聖捷學會從法律層面或是制度面對問題、調整執行層面上的某一些缺陷。

比如農業、田地問題,得面對社會局、交通局等不同單位窗口,用更實際層面去看待,會更有效率的被解決。

「現在覺得比較沉得住氣。以前自己就像正方形,血氣方剛、有衝勁、但這44天,我在地方政治領會到很大的體悟是,做人要圓潤,面對不同黨籍前輩、同事,甚至里長與里民,你要怎麼溝通,讓大家都覺得這樣的處理方式很好。」唐聖捷點出,要懂得如何有效溝通。

唐聖捷(右二)會勘林口道路機車強制兩段式左轉,爭取機車路權。(唐聖捷提供)

「網路世代,造就許多相異的同溫層,可能有長輩世代、壯年世代、上班族是一個,媽媽族是一個、年輕世代又分好幾個不同關注議題的族群。經歷過選舉、地方政治的洗禮後,我覺得如何跨出同溫層,說服、溝通就顯得非常重要。」

唐聖捷補充,說穿了就是自己很關注的公平正義或是理想價值,對於不同世代或不同族群的人們,可能沒有那麼重要。若真的很想把價值理念告訴對方,或是影響對方,其實是非常難、需要思考的課題。

歷經奇幻之旅 回歸真實人生

談未來回歸一般人生活前,先看過去。時間回到2018年,唐聖捷參選的第一週。在深藍家庭長大的背景被公開,甚至十幾年前微博罵蔡英文的貼文,全都被截圖公布,那時他才意識到,一旦參選,所有事情都會生吞活剝的被挖出來。

即使網路聲量高到,讓同期參選新人超羨慕,但負面聲量真的有幫助嗎?直到從體改就一直帶領他的民主前輩說,這件事很正常,因此,他發了一篇「覺醒文」,而這篇文章讓他收到了100多封私訊,都是跟他有相同背景,卻不敢公開表態的人,甚至還有人覺得他的舉動很勇敢。

這時唐聖捷才真的感受到,當有故事、有背景時,就會有影響其他人的影響力。

歷經了44天的議員工作,唐聖捷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麼。(高偲僑攝)

因此,即使唐聖捷從來不是人們眼中很秀自己,甚至有點「古意」。但他仍願意走上這一條,對他來說確實並不好走的路。

曾經歷在封閉的體育圈,被貼娘娘腔標籤、被霸凌的過去,甚至是出櫃。深知孤立無援無助感有多可怕的他想著,「如果分享自己經歷過的故事,可以讓想要走過來的人知道,你們並不孤單,因為不論是那個層面來說,我能這樣走過來,你們一定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