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她是個全力支持我的慈祥媽媽,我不會是現在這個狀態;妳越不讓我做,我越要做給妳看。」32歲的「AJ2愛家概念」創辦人蔡適宇(Kevin Tsai),憑著與母親間的相愛相殺,拚出年收近3億的傢俱事業。
「AJ2愛家概念」是這6年來在市場快速竄起的年輕傢俱品牌,連《俗女養成記2》女主角陳嘉玲(謝盈萱)搬家,都是買這個牌子的沙發。創辦人Kevin 籌備這個品牌時只有24歲,花了2年將品牌上線:「AJ」是「愛家」的羅馬拼音,「2」是他心目中一個家庭的最小人數,再由小單位延伸出一個完整的家庭。
品牌賣的是「家」這樣一個溫馨的概念,Kevin對於家人,卻有著很複雜的愛與愁。故事要從他父親說起,蔡爸爸是家族裡的么兒,從小愛打架不讀書,有天提出要創業的想法卻不被家人看好,他秉持「恁爸做給你看」的信念,和太太白手起家,創立了30年的傢俱工廠。
父母親對Kevin的教育方式大不同,媽媽很要求他的課業成績,去學校跟老師說「考不好盡量打」,Kevin回憶:「早期我家的工廠內藤條唾手可得,我被我媽打到快升國中,手臂上經常都是傷痕,要穿長袖遮掩。」但爸爸只重視他的品行,告訴他人生唯一不能做的事就是吸毒。
父親對Kevin的教育方式自由開明,兩人相處像兄弟。(Kevin Tsai提供)
Kevin從小聽到大的兩個字叫做「接班」。他17歲赴美讀大學,以4年半時間取得品牌管理、電商數據分析雙主修學位,成績優異的他原已獲得當地的就業機會,卻接到父親罹患肝癌的訊息,母親要他回台。
蔡爸爸從生病到離開,只有短短3年時間。那3年Kevin被迫「接班」,卻沒有人教他怎麼做;當時他父親已不進工廠上班了,身為二代,Kevin必須承接領導職務,卻沒有經驗。他很茫然,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在哪裡,最大衝擊是跟了父親20幾年、公司內最資深的廠長不幹了,「這件事造成我很大創傷,彷彿印證了我沒有能力去管理這些人,當時我才20出頭,剛出社會,連要如何面臨職場都不知道」。
父子互動如哥兒們 卻來不及說再見
Kevin和父親的關係很親近,他形容「爸爸在世前我們像兄弟,什麼話都聊」,但父親臨終時,兩人卻連一句話都沒講上,「他在加護病房住了一兩個月,原本我們都覺得他會出院,最後卻連聽他說聲加油的機會都沒有,這是我這輩子很難彌補的傷痛」。母親更是傷心,一直到他過世後許久,仍不敢聽到別人說起他的名字。
Kevin(左二)20歲那年與父母、弟弟的全家福。(Kevin Tsai提供)
Kevin和母親的衝突也是在那個時期最為嚴重。他在嘗試接班的那3年很不快樂,創業的種子在心中持續萌芽壯大,幾乎演變成家庭革命。
「我很願意溝通,但她不給我餘地溝通,她把自己要去掌管一個工廠的壓力都丟到我身上,所以那時候我們吵得很兇。最後我就選擇不理她,我人生的事都做了之後再通知妳,例如創業、我去刺青,反正結果她都是爆炸,我就先斬後奏,她要爆炸就爆炸」。
但終究是母子,「我媽說我是全世界最難搞的雙子座,我回她才是全世界最討厭的牡羊座。我們什麼都可以吵,但我們愛的程度很濃。」
Kevin得意地說:「我們現在已經找到平衡的方式,知道彼此的地雷在哪裡;我想讓她不開心就戳她一下,所以要不要生氣取決於我,哈哈哈。」但他也感謝母親的壓力、阻力帶給他的動力,「我如果有任何成就,都跟她有很大關係,假如她全力支持我,我反而不會做到現在這個狀態」。
作為一個年輕的老闆,公司從2個人發展到7家店、40個人,月營業額從40萬元到2000萬元,Kevin最自豪之處,在於能接受自己的不足,「每個階段我都很願意跟他們一起成長學習;我們很互相,公司只分部門,沒有位階,大家一起用自己的能力來讓品牌更好」。
Kevin對工作的認真和投入,對於員工有著強大的支持與影響。(Kevin Tsai提供)
2021年5月,台灣遇到新冠肺炎疫情最嚴重的衝擊,不少產業業績腰斬甚至倒閉,但「AJ2」在5、6月的業績掉不到兩成,7月又超越目標,Kevin分享他執行的3R策略:React(反應)、Rebound(反彈)、Reimagine(重新定位)。
「公司面臨危機的時候,反應階段的拿捏很重要,如果你過於激烈,在疫情回穩時,很難有很好的體質去面對這個狀態。而在經過疫情洗禮之後,品牌會重新定位,以前的normal(常態)是每個人都會去公司上班,而現在的new normal(新常態)是很多人會有在家上班的時間,針對這個改變,我們要有新的角色定位。」
放風箏的孩子 看老照片訴說想念
「AJ2」還有一個成功因素,就是善用社群與自媒體抓住年輕族群,前陣子Kevin拍了一支自家的開箱影片,締造近70萬點擊率,瞬間變成網紅。
他來自純樸的台南,多年來一直在適應台北的生活步調,現在只要有空,他依然三天兩頭跑回台南看家人:「我是長子,自己創業,很多我經歷的過程不一定需要跟他們傾訴;但我同時是一個兒子、哥哥、是我姪女的伯父,這幾個角色我都有心靈上需要被他們灌溉的地方。」
居家空間中,Kevin最喜歡白色的純淨。(Kevin Tsai提供)
「我很愛我姪女,把她當作自己的小孩,她從來沒見過我爸,但到現在每天會把阿公掛在嘴邊,玩家家酒的時候,她會炒幾個菜放到我爸爸的照片前面,說要給阿公吃。我爸離開之後,我們每天都在講他,所以我常覺得他到現在沒有真的離開我。」
問Kevin理想中的家有哪些必要元素?他說喜歡白色的純淨以及木頭帶來的療癒感,但最重要的是能療癒心靈的照片,「我會在客廳放跟家人的照片,每隔一段時間就更換;我台南老家的房間裡有5、60本大相簿,它們都是我的管區,裡面還有我爸媽以前的情書」。
前陣子,他在整理照片時,看到一張父親帶著他和弟弟去放風箏的照片,照片中他把風箏放得又高又遠,弟弟的表情是欽佩地覺得「哇,好高喔」,父親的臉上掛著「哇,怎麼那麼高」的滿意笑容,Kevin說:「失去我爸這件事讓我的心空了很久;如今這張照片給我莫大的鼓勵,像是他看見我的事業跟生活都做到讓他放心又開心的狀態。」
5歲的Kevin在放風箏,父親與弟弟在後方專注地看著。(Kevin Tsai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