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練的推開粉底、描繪精緻眉型眼線,再將鮮豔色調大面積地抹上五官,「好了,你的完美女神已上線!」孟穎神采奕奕地說道,好似一位即將登台的巨星,而在他華麗的妝容下,是隱藏不了的光芒和傲骨風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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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裝皇后文化近年在社群媒體以及網紅的推波助瀾,開始受到大家矚目,也漸漸蔚為潮流,尤其受到美國實境秀《魯保羅變裝皇后秀》影響深遠,這檔走過12年至今仍熱播的節目,啟發世界無數人走上變裝皇后(Drag Queen)之路,當中也包括了最初熱血滿腔希望投入教育界,以教授身分發揮影響力的男孩-李孟穎。

面對外界惡意 展開最溫柔復仇

與孟穎在租屋處見面之初,斯文帥氣的臉龐映入眼簾,環顧四周掛著一件件鑲著亮片的禮服、不同顏色造型的誇張假髮,桌上更是散落著各式各樣,連我都不知道怎麼使用的彩妝品,「抱歉,地方小不要太介意!」孟穎羞赧的笑道,由於我太好奇變裝皇后的完妝過程,所以邀請他邊化妝邊受訪。

對著鏡子開始抹起了底妝,孟穎聊到夢想的開端,跟過去透露出自己的性取向的經驗有關,他曾一再遭親近友人以負面言詞中傷,「好噁!」「你像個男生好不好?」甚至被喜歡的對象揶揄,這些如鋒利刀刃般的字句,讓他封閉內心,也逼自己得表現出「正常男性」的模樣,更必須時刻檢視自己的舉止是否符合社會期待。

變裝皇后李孟穎原本滿腔熱血要進軍教育界,卻在途中志向大轉彎。(李孟穎提供)

不過,心思柔軟的他,想得到的最有力復仇方式,便是透過教育從思想扎根,使社會不再陷入霸凌輪迴,讓未來的玫瑰少年都能順利綻放。

懷抱這樣的信念,孟穎赴英國讀碩士時主修性別與媒體,為了踏入教育界發擇影響力而傾心研究,但這看似符合外界期待的人生規畫,卻默默起了化學變化。

新后的覺醒之路 釋放壓抑已久靈魂

「整體妝容重點,眼妝大概佔了七成。」孟穎輕輕將亮色系的眼影層層堆疊地刷在眼皮,原本深邃雙眼變得更有層次,如同擁有變裝皇后靈魂的他,為教育之路所添上的深度內涵。

留英回台再考取了博士資格,孟穎獲得片刻喘息時間,難得的空白讓他有機會反思這一路的人生目標,心中更因此冒出了問號:「這是不是達成初衷唯一且絕對的路?扣掉服役,我的人生截至目前為止,都一直在讀書。」

理解從事性別平權教育前,應該傾聽並面對靈魂深處的聲音,是李孟穎轉變的關鍵。(李孟穎提供)

這時讓他意外的是,腦海竟然浮現出《魯保羅變裝皇后秀》一幕幕參賽者的畫面。他意識到內心備受壓抑的靈魂,正蠢蠢欲動著,「原本只是當成影集在追,但有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我認為我可以成為他們的其中一員!」

靈魂深處的聲音,讓他醒悟,在傳遞性別議題知識前,單純的自我認同還不夠完整,他需要更誠實的面對自己內心,包含最脆弱的那一部份,才能完整的展現自己並擁抱世界的多元性。

一如眼線得先平穩地勾勒,再慢慢擴大延伸至眼角的部分到太陽穴,讓整體眼神更銳利。化妝要循序漸進,跳脫舒適圈也並非一蹴可幾,猶豫不決也不知道怎麼開始的孟穎,決定第一步從到材料行挑選變裝商品開始。

也就是這一天,孟穎巧遇了關注追蹤許久的職業變裝皇后Yolanda,平時在人群中,不太主動搭話的他,身體自動的走向前,怯生生地表達了崇拜,獲得Yolanda熱情邀約下回觀賞現場演出,「我第一次覺得夢想離我好近,他可以用他的方式成功,我或許也有跡可循,走出屬於我的變裝皇后路。」

當心中的漣漪逐漸擴大,孟穎的眼神也越發堅定。2020年的同志大遊行,他首度以變裝皇后的樣貌,踏上這條走過無數遍並熟悉的路。以白色貴族為概念,穿搭蕾絲遮陽帽、洋裝、以珠鍊點綴的洋傘,這是孟穎第一次毫無保留地投入在人群目光,也象徵一代新后即將出世。

李孟穎首次以變裝皇后身分出席同志大遊行,成為現場鎂光燈焦點。(李孟穎提供)

擁家人祝福 高學歷皇后現身

「畫眉毛是我的大罩門,難度大概媲美寫書法吧!」對孟穎來說,家庭溝通亦是罩門,在外我們或許能堅強地擋下所有來自外界的批評、不諒解和流言蜚語,但內心往往渴望能被最親近的家人理解甚至支持,而期待越高,越是害怕被自己在乎的人所傷害。

躊躇許久,孟穎決定先向妹妹訴說人生新方向,所幸真情告白換得了「無論如何,你就去做吧!」一句支持讓孟穎對成為自己嚮往的樣子更加堅定,並且勇敢面對父親:「我跟我爸的感情說實話不是那麼好,應該說我們不太熟。」

父親是家中的嚴厲角色,兩人之間總是有一點隔閡和距離,但後來孟穎發現,父親默默用了更有個性的方式,表達對兒子的愛和支持,包括支持同婚的公投案,而當中最有趣的是,在孟穎臉書、Ig上的每一張變裝照偷偷按讚或是愛心。

「應該只差沒有分享了吧!」每回談起總是讓孟穎莞爾一笑,但眼神透露出的是無盡感動。在我看來這也許就是孟穎父親給予的最大支持,上一代的溫柔時常說不出,對於孩子的愛也總是以沉默的祝福來替代,但若能感受、理解到,絕對是世上最暖的擁抱。

最後挑選了正紅色口紅,準備來為妝容做收尾。變裝之於你來說是什麼?驚嘆於孟穎短時間的巨大轉變,我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是職業也是一種身分」他首先回答,以職業領域來說,的確需要認真培養和投資,經過訓練及舞台經驗累積,才能成為一名專業的變裝皇后,另一方面,這也是種身分認同,就像施了魔法般讓孟穎發現了從來沒見過的自己。

家人的支持更加速李孟穎突破身分轉換的猶豫期並忠於自我的樣貌。(李孟穎提供、湲灝攝)

魯保羅(RuPaul)曾說道,「變裝不會改變你是誰,反而會讓大家認識你是誰」,這句話帶給孟穎深遠的影響,對他來說,以變裝皇后身分出現的時候,臉上的妝絕非一面偽裝自己的面具,而是無須在乎世俗眼光、搬出最真實自己的媒介,同樣也提供世界上的無數靈魂一個庇護所,讓潛藏在內心的玫瑰色靈魂,能以舒服自在方式呈現自己樣貌。

「我覺得變裝皇后最美的地方,就是不應該有人被排除在外。」孟穎眼中閃爍著光芒,變裝皇后是一個包容性極大的身分,應該擁抱各種性別、身材、種族、年齡的人,它的指標性在於打破傳統社會賦予的諸多框架,應該由我來定義自己的樣貌,於是刻意的去分割、分類與排除他人,都顯得多餘。這也回歸到教育的初衷,讓不同背景人們組成的社會,回歸本該呈現的多元性。

從教室走進人群,孟穎認為廣泛的接觸群眾,影響力更勝一堂課所接觸的學生。關於未來下一步,他自認不擅長於線上變裝皇后的歌舞路線,綜合學經歷優勢,預備經營知識型Youtube頻道,他要與靈魂交心,以深度對談引領大眾走進LGBTQ族群的日常、用另類魅力征服群眾。

「你的老師孟穎已登出,Lily KT Fantasia完美女神上線中!」孟穎露出自信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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